汪徐起名小说新登古城的顽皮小子徐玉兰一代

第二章

祖孙戏迷

“顽皮小子”

邻家有女初长成。很快，玉兰已经五六岁了。

徐家是个大家族，几房的老老少少都住在一起，小叔、小姑、堂兄弟姐妹，大家年岁相差无几，所以玉兰从小就不缺玩伴。

新登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，在孩子们眼里，这是一个天然游乐园。天好的时候，他们会被父母打发上山，用竹耙耙些树叶松针，拿回家当柴火烧。只要耙满一竹篓，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，剩下的时间，可以在山林里尽情地玩耍，用竹耙当武器相互厮杀，或者爬上树去掏鸟蛋、捉小鸟，带回家编个竹笼养起来。不耙树叶的时候他们就下河去玩，河里有的是小鱼小虾，卷起裤腿踩在清凉的水中打打水仗，摸点虾米螺蛳带回家，既玩耍了，又解馋了，何乐不为？所以，这成了新登一带孩子们的主要娱乐活动。而这些娱乐，哪一样都少不了玉兰。

玉兰聪慧顽皮，无拘无束，爬山上树，连男孩子都及不上。

新登盛产栗子。种植栗子，新登已有很长的历史，很多村子都以“栗乡”“栗坞”“栗园”命名。玉兰的那个年代，新登的栗园就已经多达一万多亩，果品行销国内外了。

生栗子甜脆可口，熟栗子又甜又糯，都是孩子们最好的零食，可是，栗子树高达十来米，没有臂力体力，是爬不上去的。很多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，望树兴叹。一天，几个孩子又聚集在栗子树下垂涎欲滴。有人趁机怂恿玉兰，说：“玉兰啊，这么高的树，你肯定爬不上去。”玉兰不服气，说：“万一我爬上去怎么办？”话没说完，就脱掉鞋子，蹭蹭蹭蹭爬了上去。后来，树下的孩子们都吃到了栗子，可是玉兰的手上、胳膊上，都被栗子外面的刺给扎到了。

玉兰爬树的情景恰巧给邻居看见了，她颠颠地跑去告诉白小娥，说她看见玉兰跟一帮男孩子在玩，还爬树。

“阿兰这孩子，就是顽皮，在家待不住。”

白小娥正忙着，没在意。

“哎呀，你不知道，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说，阿兰这个囡，不像女孩，像个野小子。”

白小娥吃了一惊，“野小子”这三个字实在是不中听。

说起来，徐家在新登也是有身份的，虽然算不上名门大户，但也是个诗书之家、礼仪之家，对名声和口碑看得很重。玉兰是个女孩，要是从小就被人叫做“野小子”，长大了还怎么嫁人？况且，玉兰虽然已经过继给了徐家，但汪徐两家毕竟同在一条街上，要是玉兰在外面被人说三道四，或者爬山上树有什么闪失，也很难对汪家人交代。所以，不能放任自流，还是应该管一管的。

但是，该怎么管呢？

打，是大人对孩子惯用的管教方式，也是白小娥童年时领略过的唯一方式。那时候只要稍有犯错，甚至没有犯错都会挨打，小打天天有，大打三六九，几十年过去了，那种皮肉之痛早已忘记，但那种伤心、害怕、委屈、无助的感觉至今难忘，所以对这个宝贝孙女，白小娥绝对舍不得动手。思忖半天，她把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女儿，也就是玉兰的小叔和小姑喊来，关照说：“你们以后不许再带阿兰出去‘野’，听清楚没有？”

两个孩子都点了点头。

第二天，玉兰的小叔、小姑又准备出去，玉兰刚想跟着，被小叔拦住了：“你下次不要再跟着我们哦，妈不让。要玩你自己玩。”

玉兰心里好委屈，她跑去问白小娥：“阿婆阿婆，你为啥不让他们带我玩。”

“阿兰囡，不要跟他们去爬树，跌下来不得了。你乖乖在家，等阿婆空了给你讲故事。”

玉兰噘着嘴，一肚子不快。眼看小叔他们已经走远，她只好一个人慢慢地向城外走去。

远远地看见几个孩子围着一棵白果树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。

白果也是新登的特产。清乾隆年间的《杭州府志》记载：“银杏，一名鸭脚，俗名白果，材极细可用，不花而果。杭属皆产，新邑（新城县）多而佳。”新登白果主要有银白、佛手、梅核三个品种。银白是白果上品，颗粒大、形似杏；佛手腰子形，两端尖，颗粒大；梅核形圆，似梅子核，颗粒较小。白果软滑而甘甜，也是孩子们心仪的美食，况且，家里老人说，吃白果可以消毒杀虫。

可是，白果树是落叶乔木，高数米，果实高悬，虽近在咫尺，却轻易得不到。那几个孩子尚小，围着白果树转了几圈，试着摇晃几下树干，也不见白果落地。便有人叹息说：“要是玉兰在就好了，她肯定爬得上去。”

玉兰闻之心喜，有点得意地走了过去，拍拍胸脯说：“来，我来帮你们采。”大家羡慕地看着玉兰利索地爬上树去采白果，然后一起分享。临回家时玉兰对孩子们说：“都不许告诉我家里人，不然我以后不帮你们忙了。”

并没有人去说，但徐家还是知道了。有一个小孩白果吃多了，中了毒，幸亏镇上的老人喂他吃了生绿豆才救了过来。一问，孩子立刻说出了白果的来源。

“你家阿兰又闯祸了”，又有人来徐家报讯。

这次，得到消息的是徐官生的妻子陈菊英。陈菊英知道自己这个养女顽皮，以前婆婆一直护着，自己也不好多说，现在玉兰做事越来越出格，再不严加管束，今后不得了，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野丫头。可是，找遍徐家里里外外，却不见玉兰踪影。

玉兰这时正在汪家“避难”。

原来，有个男孩得到了消息，火速告诉了玉兰小姑，小姑又火速告诉了玉兰。玉兰估计自己这次大概躲不过去，灵机一动，就躲到汪家来了。

玉兰刚懂事就知道自己是汪家的孩子，或许是血缘使然吧，她在汪家不拘束，跟玉珍姐也特别亲，有时在外面玩得累了，便会来汪家转一圈。知道阿婆会惦记，平时不到掌灯时分就会回去，可是今天，她却捱着不肯起身。

“那就吃了晚饭再回去吧。”汪周瑜以为女儿还没玩够，干脆留她吃晚饭。

可是晚饭后玉兰依然没有动身的样子，在汪周瑜再三追问下，玉兰才说出原委。

“你阿婆说得没错，你回去认个错，以后不要再去爬树了。”大家都劝，但玉兰怎么都不肯。

知道孙女在汪家不肯回来，白小娥心中也很着急，她对陈菊英说：“阿兰回来你不要教训她了，她脾气犟，要管教也要慢慢来。”

见婆婆发话了，陈菊英只好作罢。

玉兰安然躲过了一劫，但白小娥再三叮嘱，以后不许再去爬树。

虽然不能爬树少了很多乐趣，但还有一个地方更吸引玉兰，那就是渌渚江。

富春江有一条支流叫鼍江。鼍江又叫渌渚江，是新登的百水总汇。

“鼍”俗称猪婆龙，其实就是如今的扬子鳄。据县志记载，这条江之所以被称为鼍江，是因为古时曾有“鼍”出没。以后，江中再无“鼍”的踪影，鼍江之名也就渐渐被渌渚江所代替。

鼍江水源主要来自葛溪和松溪。

葛溪是流经新登城南的主要河流，相传晋葛洪曾在溪上炼丹而得名。渔洲山、釜源坞、灵隐洞三径之水流至万市桥下汇合，蜿蜒东去，沿途纳入上林溪、里仁溪，下出仁寿桥，与广陵溪及佘溪汇于三溪口，转向东南，受湘溪水后抵达塔山胡衙坝，再经新登城东南出青云桥，至双江口与松溪汇合。全长23公里。

松溪是流经新登城东的大水道，相传溪上有大松，故名松溪。松溪源出临安，过三口，先后纳花桥、秋口、何阜、唐昌、长盘等溪，流至松溪村，再纳官山溪和昌东溪，进入新登。至双江口与葛溪汇合，全长15公里。

葛溪出青云桥即名鼍江，松葛合流后，向东南10里汇为渌渚，又5里至岘口，又10里至深浦，又3里至港口，最后入富春江。

鼍江及松葛二溪流贯新登全境，浇灌良田，滋润万物，所以鼍江葛水一直被称为新登人的母亲河。

除此之外，古城墙外还有一条全长3700米的城河。城河自葛溪导入，城中所有居民生活用水以及附近农田灌溉，都来自城河。

玉兰跟城河日日相伴，但葛溪是什么样的，松溪是什么样的，从未见过。她常听大一点的男孩子说，渌渚江怎么怎么好看，怎么怎么好玩，心里非常羡慕，但下水是阿婆严令禁止的，所以尽管好奇，玉兰也一直没有动过心。

一天，徐官生做寿，家里来了很多客人，热闹非凡。玉兰不喜欢这种场面，便乘人不备溜了出去。可是，去哪玩呢？

出门正好碰见几个邻居孩子，说去城河钓虾，玉兰便怂恿他们说，钓虾有什么意思，我们不如去江边玩。

于是一行人出了城来到江边。

江边停着几条船，有一个船主正在收拾船具，玉兰一看，是袁伯伯！袁伯伯是父亲的好友，经常会来找父亲喝茶喝酒，交情颇深。

“袁伯伯，你能不能带我们坐船去江上看看？”玉兰问。

“是玉兰啊，江上危险，你们还是在江边玩玩算了。”

姓袁的船主起初不答应，但禁不住玉兰一再哀求，且看江面无风无浪，相对安全，便答应了。

船开了约一个多小时，突然眼前豁然开朗，江面变得开阔，水天一色，烟波渺渺，一群群燕鸥时起时落，在碧空中盘旋往复，把玉兰看呆了。

袁船主告诉玉兰，这里是渌渚镇新港村的江面，是渌渚江与富春江的交汇处，他指着远处说，再往前去，就是富春江了。

原来那就是富春江啊？玉兰看呆了。从此，家乡的这条江、这片水便一直陪伴着玉兰，给她力量，给她灵感，滋养了她一辈子。

玉兰在江上流连忘返，舍不得回去，不知家里早就闹翻了天。宝贝孙女不见踪影，白小娥急得跳脚，一会责怪这个，一会抱怨那个，还把亲亲眷眷都派出去寻找。天刚擦黑，忽见玉兰毫发无损地回来，便一把抱住不肯撒手，憋了多时的眼泪也流了下来。陈菊英平时很少对玉兰嘘寒问暖，此时也禁不住伸出手去摸着玉兰的头说：“你这孩子，这么小年纪就敢跑那么远去玩，小心被拐子拐了去。”懂事的玉兰见家人这么担心，以后，玩心也收敛了许多。

曾有人说，玉兰面相好，今后必是贵人。或许，玉兰真的给徐家带来了福气，没隔多久，徐官生就添了个大胖小子。徐锡蛟夫妻俩高兴得手舞足蹈，为孙子取名徐德全，大名徐履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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